更好厘清国际贸易失衡问题

数据来源：OECD/WTO增加值贸易数据库 制图：张芳曼

经济全球化改变了国际贸易模式。以进出口产品总值统计国际贸易，已经不能反映一国贸易的真实状况。而以“增加值”来统计贸易能够更好厘清各国在贸易中的贡献以及贸易失衡问题。中国社会科学院发布的相关研究成果显示，如果按照增加值衡量，中国与主要贸易伙伴间的贸易差额发生了较大变化，特别是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将大大减少。增加值贸易核算为重新评估全球贸易提供了一个全新方法，有利于更加准确度量和认识中国对外贸易的水平、质量和效益

经济全球化改变了国际贸易模式。伴随中间品贸易的迅猛崛起，一国加工组装的出口制成品中包含着别国生产的投入品，这些投入品可能多次跨境并且多次经海关统计，这种多头计算会给人们造成虚高的统计幻觉，所以最终品贸易统计会放大实际贸易量。以进出口产品总值统计国际贸易，已经不能反映一国贸易的真实状况，国际贸易统计方法有必要进行创新，以反映世界经贸运行的实质，准确体现贸易的真实规模、各国贸易所得。

在此背景下，近两年来，经合组织（OECD）和世界贸易组织（WTO）等机构大力推动增加值贸易并取得了较大进展，将其作为全球价值链下对世界贸易统计的一种新的核算方法，以期既能反映世界贸易总体形势，又能分离出各国所参与任务贸易的情况，从而在日益复杂的全球生产体系下，更好地厘清各国在贸易中的贡献以及贸易失衡问题。

考虑了贸易品构成的属地原则，只有在该国产生的贸易增加值才计入该国的贸易统计。从传统国际贸易到增加值贸易的变动中，统计测度内容从贸易总值变成了增加值

WTO前任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曾指出，“同传统国际贸易统计相比，增加值贸易核算能更好地测度和反映全球贸易的新特征，是衡量世界贸易运行的一种更好的方法”。增加值贸易核算以“贸易增加值”作为标准统计一国或地区的进出口贸易流量，统计的是贸易产品在该国获得的增加值。而现有的贸易统计是以进出口商品的总值作为统计标准，统计一国或地区的进出口产品总价值。两种统计方法存在着较大的差别。

与总值贸易统计的是过境贸易品的全部价值不同，增加值贸易考虑了贸易品构成的属地原则，也就是说贸易品中仅在该国产生的贸易增加值才计入该国的贸易统计。所以，增加值贸易核算包含出口商品生产过程中创造的劳动力补偿、生产税收、营业盈余、固定资产折旧以及国产中间投入品的价值。

按照增加值贸易的概念，一件出口商品的增加值由外国增加值和国内增加值两部分组成，国内增加值除了上述增值部分外，还包含国内贡献的投入品价值。所以，增加值贸易核算的是出口贸易中整个国内增加值部分。从传统国际贸易到增加值贸易的变动中，统计测度内容从贸易总值变成了增加值。

以iPhone手机为例，5个国家完成其生产制造过程，最后在中国组装出口。中国贡献仅占iPhone总增加值178.96美元的3.6%，但是整机的出口额却全部算在中国的出口贸易之中。同样，波音787飞机是在7个国家完成整个生产制造过程，各国都创造了增加值，把整架飞机的出口额算在任何一国都是不合理的。

现在世界上越来越多的国家融入到全球价值链中，成为国际生产体系中某些环节的生产者，根据自身优势在本国创造出对应的增加值。

重新调整各国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降低了多数国家的贸易依存度，但没有改变出口贸易在各国经济增长中的根本作用，还应该正视贸易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

国际贸易在增加值贸易核算下有显著改变。OECD/WTO的增加值贸易数据库给出了1995年、2000年、2005年、2008年和2009年的世界增加值贸易数据，合计后分别是4.5万亿美元、5.2万亿美元、8.1万亿美元、12.3万亿美元和10.1万亿美元，比总值贸易统计下的世界贸易有大幅下降，分别减少了12.9%、20%、22.9%、23.6%和19.2%。减少部分就是在总值贸易统计中重复计算的贸易额。

增加值贸易重新调整了各国在全球贸易中的份额。其中，欧盟27国在世界增加值贸易中的比重依然最高，上述5个年份都维持在16%以上。其他发达国家在增加值贸易核算下的贸易份额较多数发展中国家要高一些，如美国、德国和日本所占份额都在5%以上，美国依然是全球贸易份额最高的国家，2000年超过了15%。发展中国家中，中国增加值贸易份额最高，2009年超过德国位居第二，诸如巴西、印度和俄罗斯等新兴市场国家，由于更多出口的是能源和服务贸易，其增加值贸易份额不高，但也在提高（图①）。

本文比较图②中8个主要出口贸易经济体总值贸易与增加值贸易占国家GDP比重的变化。按照总值贸易核算，各国出口贸易在GDP中的比重都比较高，特别是德国、韩国、中国和欧盟，这些国家近10年来的贸易依存度几乎都超过了40%。

美国、英国和日本的依存度也达到了12%—30%。发展中国家印度也超过20%。在增加值贸易核算下，各国的贸易依存度均出现了明显降低。其中，下降最明显的国家是德国、韩国、中国和欧盟，说明贸易依存度越高的国家，增加值贸易修正其贸易依存度的程度越明显，所获得的贸易依存度更真实。

显而易见，增加值贸易核算下各经济体实际贸易额有所收缩。据OECD/WTO数据库，在增加值贸易核算下，贸易国的贸易依存度也有所降低。尽管增加值贸易降低了多数国家的贸易依存度，但没有改变出口贸易在各国经济增长中的根本作用，还应该正视贸易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地位。增加值贸易核算只是把各国出口贸易中的“水分”挤出来，这里的“水分”恰恰是重复计算的贸易额。

发展中国家增加值贸易份额逐年提高，与全球价值链结构变动密不可分，这是发展中国家不断深入参与价值链并转型升级的结果

全球价值链是发达国家获得巨大收益的重要路径。由于发达国家依托跨国公司掌控着价值链的高端环节，占据着“微笑曲线”的两端位置，获得的增加值收益最大。例如，在东亚国际生产网络中，美国、日本和韩国等国掌控产品的研发、设计和营销等环节，而中国、马来西亚和泰国等国成为其加工厂，创造的增加值低而仅赚取微薄的利润。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扮演着全球价值链上、下游不同的角色，由于增加值创造能力差异较大，获益也就相差悬殊。

很明显，发达国家的增加值贸易份额要比发展中国家高，但是近年来，美国、日本和英国等主要发达经济体增加值贸易份额却出现了明显下降。相反，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增加值贸易份额逐年提高，并且中国的增加值贸易份额也是提高最显著的国家。上述增加值贸易结构的变化，与全球价值链结构变动密不可分，这是发展中国家不断深入参与价值链并转型升级的结果，带来了增加值贸易结构变化。

此外，增加值贸易核算对服务贸易意义重大。服务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联系作用至关重要，供应链生产模式更能凸显服务密集型的生产方式。尤其是增加值核算用于测度世界贸易，使得全球供应链对服务的依赖越发明显。

长期以来，服务业在全球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世界银行2012年发布的世界发展指标显示，2010年服务增加值占全球GDP比重为70%，而2000年为68%，1990年为57%。同样，服务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份额也不可小觑，WTO估计，国际贸易中跨境服务交易的比重占到总贸易额的1/5。对比OECD/WTO公布2008年的一组数据，在增加值贸易核算下，商业服务出口占世界贸易的45%，远高于总值贸易核算下23%的比重。

（ 除本报记者马涛外，本版作者单位均为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